【欧洲时报汤林石编译】你是否曾因在社交媒体上发表一个观点而被围攻，仿佛被无数陌生网民“审判”？娜奥米·奥尔德曼告诉我们，这种现象并非偶然，而是“信息危机”的后果。

近年来，市面上涌现了很多探讨互联网和社交媒体如何影响人类心理健康和社会发展的书籍。而在英国畅销书作家、皇家文学学会会员娜奥米·奥尔德曼看来，这只是人类经历的三次“信息危机”中的一次。

在新书《今天别再把人送上火刑柱》中，奥尔德曼告诉读者，人类历史上经历过三次信息变革。第一次是5000年前文字的发明，第二次是600年前欧洲印刷术的发明，第三次是互联网。这些变革都“在心理、社会和情感上深刻地改变了我们，这种改变是无法逆转的”。

她指出，三次信息变革使得知识和思想的传播速度更快、效率更高，带来了诸多益处，同时也引发了无数问题。因此，这三次变革也可以被视为三次“信息危机”。

奥尔德曼列举了前两次信息变革带来的影响。晚期智人出现大约已有30万年，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很可能出现过许多杰出而睿智的人物，但没有文字记载，一旦他们离世，其思想也会很快消失。

“在书写发明之前，并不存在‘历史’这种东西。”奥尔德曼写道。

只有在文字被发明后，那些“伟大导师”才有可能在去世数百年、甚至数千年之后，仍有人读到他们的文字，成为他们的追随者。比如，公元前8世纪至公元前3世纪，全球涌现了一批至今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思想家和宗教人物，孔子、释迦牟尼、苏格拉底等。

她进一步举例称，人们识字能力（尤其是拼音文字）的提高，使社会对老年人的重视程度下降。在文字出现之前，社会极度依赖年长者。他们记得四十年前发生过什么，比如上一次河水决堤时，哪里是可以躲避洪水的安全地点。然而，当信息可以从人的头脑中被转移出来，储存在石头、纸莎草或纸张上时，社会对老年人的依赖就不再那么迫切了，“尊敬老人”这种价值取向逐渐变得不那么普遍。

下一个具有巨大影响力的变革是印刷术。印刷术在欧洲普及之前，《圣经》主要以手抄形式流传，修道院有专人抄写，书页上有主教或神学家的批注和解读。普通人很难买得起这种昂贵的手抄本，只能去教堂翻阅或听神职人员讲解。“抄写”所处的核心地位让人们觉得古代知识比“原创思想”更重要。

印刷术普及后，越来越多人得以拥有自己的《圣经》，可以独自研读并思考，产生新的想法。宗教改革的发起者马丁·路德要求印刷商为他印制了一版不附带任何评注的《圣经》，表达一种新的观念：个人与上帝之间的沟通并不需要“中介”。这意味着神职人员的权威性受到质疑。新教徒从天主教会中脱离出来，不再承认教皇的权威。

左图为《今天别再把人送上火刑柱》，右图为本书作者娜奥米·奥尔德曼。（图片来源：企鹅兰登书屋/作家官网）

宗教改革过程中，很多人被绑在火刑柱上烧死。这是一种极为古老的酷刑。在伦敦史密斯菲尔德，柴草、树枝和木棍被捆在一起，受刑者被铁链绑在火刑柱上。围观者们有些是出于同情前来支持受刑者，有些则是为了“享受”这场景象而来。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一刻：身体被火焰烧焦、熔化，最终挣脱铁链，倒入火中。这一过程可能持续很长时间。在下雨天，受刑者可能要在“长达一小时的极度痛苦”之后才会死去。

在那个时代，思想家或科学家会因为持有与主流信仰不同的观点而被视为“异端”，被绑在火刑柱上烧死。在今天这个数字时代，人们已经不再需要真正的火焰和柴草，社会对异见者的“公开审判”方式，悄然迁移到互联网和信息平台上。社交媒体、论坛和评论区成了新的“火刑柱”。

“如今，有一种攻击他人的方式正在流行：翻查一个人在任何社交平台上发布过的所有内容，找出他们说过的最糟糕、最令人反感的一句话，并将其公之于众。”奥尔德曼写道。

当我们停下来思考“火刑”的意义时，会发现它的核心并非单纯的肉体暴力，而是一种心理上的极端操作：把一个活生生的人转化为符号，用来证明自己立场的正确性。围观者的存在，使这种行为获得了社会合法性。受刑者本身的人性尊严已经不重要了。

这与当今的情况类似。“在网络上，我们很容易忘记，与你争论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他们也有自己的情感。”奥尔德曼举例称，一个人可能只是把自己在生活中听到过无数次的一种观点发到网上，却立刻被五十个更懂行的人围攻，被贴上各种标签。这和几百年前异端审判的心理机制惊人相似：一个真实的人被转化为符号——某种“错误的立场”，而非完整的人。

英国《卫报》书评认为，奥尔德曼是一位博览群书、思想深刻、以历史视角来审视当下乱象的作家，这本书的写法深入浅出，读起来令人倍感愉悦。《观察家报》则认为，奥尔德曼对文字和印刷术的分析过于笼统，在探讨当前信息危机的影响时最具说服力。她对未来的预测也令人警醒：冲突和两极分化将加剧，原教旨主义倾向也将进一步抬头。

威尔士的《Buzz》杂志认为，这本书的一个主要缺点是，尽管它不断强调需要准确的信息来对抗错误和蓄意散布的虚假信息，但它自己却没有做到。书中至少有几处事实错误。此外，在给出诊断之后，本书在提出解决方案方面却略显不足。“读这本书的感觉，就像是在听一个人对你说教——她并不愤怒，而是很失望。”

（编辑：唐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