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时报汤林石编译】如今，《维纳斯的诞生》是公认的世界名作。但在这幅画作诞生后的400年间，它的作者波提切利是被大多数人遗忘的名字，直到19世纪才被“重新发现”。
英国《卫报》报道，在意大利佛罗伦萨的乌菲兹美术馆，游客在波提切利1486年的杰作《维纳斯的诞生》前晕倒的情况并不罕见。这种昏厥被称为“司汤达综合症”，以法国小说家司汤达的名字命名，他在1817年首次描述了自己在佛罗伦萨被艺术和古迹淹没的激动感受。如今，那些在乌菲兹美术馆晕倒的人解释说，他们是为波提切利笔下这个金发女神的纯粹美丽而倾倒。在海中诞生的维纳斯站在巨大的扇贝壳上来到陆地，她的形象既丰腴又精致，既性感又文雅，是人间天堂的完美图景。
图为波提切利1486年的杰作《维纳斯的诞生》。（图片来源：谷歌艺术项目）
然而，在这幅画作完成后的400年间，它一直被藏在美第奇家族的别墅里，只有少数贵族才能看到。直到1815年，它才被悬挂在乌菲兹美术馆，与世界分享。这几百年里，波提切利是个被遗忘的名字。约瑟夫·卢齐在《波提切利的秘密：失落的画作和文艺复兴的再发现》中解释称，造成这一现象的始作俑者是1568年《艺苑名人传》的作者乔尔乔·瓦萨里。在这部有巨大影响力的西方艺术史著作中，瓦萨里对米开朗基罗和达芬奇十分推崇，但对波提切利的评价并不高，称他是一个埋头苦干却不动脑的人，一个只会“接活儿”的画手，认为他的作品“没有任何活力”，“色彩融合也不和谐”。
直到19世纪，波提切利的声誉才开始上升。通过一批重见天日的波提切利画作，艺术评论家们开始对文艺复兴有了新的看法。波提切利的作品充满了强烈的人文主义，呼应了一个正在质疑传统宗教的时代——即便是画《三王来朝》（1475年）这样的宗教题材，他也专注于描绘来访国王的疲惫面孔，而不是面无表情的圣母玛利亚。19世纪的新人文主义者们认为，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和他的另一件杰作《春》的艺术价值都很高，因为他推崇人与自然之美，并将这种美作为创作的焦点。
卢齐的叙述主要围绕着波提切利的一系列特定作品展开。1475年，波提切利受佛罗伦萨美第奇家族的委托，为但丁《神曲》中的100首诗绘制插画。但丁的作品属于中世纪的世界，代表着僵化、传统的基督教，里面有九层地狱、三张脸的撒旦、巨大的蝙蝠翅膀。相比之下，波提切利追求人间的美妙，喜欢描绘生动的人物形象。当这两种思维方式碰撞在一起时，会发生什么？
几个世纪以来，这都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因为波提切利的这些插图“消失”了。不过，许多早期评论家认为波提切利的画作与但丁的文本“格格不入”，认为这位文艺复兴画家笔下感性、丰满的人物形象破坏了中世纪诗人“对上帝的本能渴望”。
波提切利在去世时艺术地位较低，美第奇家族也失去了权力，因此这些插画被粗暴对待，拆成一捆一捆的，在各个王公贵族之间流转交易，成为外交和商业的筹码。
瑞典的克里斯蒂娜女王一度拥有其中的一些，还有一些在法国人手里。1803年，它们消失在苏格兰第十代汉密尔顿公爵的收藏中，直到1882年被用于偿还家族债务时，才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眼光敏锐的德国艺术史学家弗里德里希·李普曼发现这些插画都是波提切利的作品（当时它们被认为是出自“多人之手”的作品），并把它们带到了柏林。自此开始，这些插画受到20世纪变化无常的政治局面的影响。希特勒喜欢它们，但不善于照顾它们，它们在一个盐矿中度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冷战期间又被分散到不同地方。直到2000年，所有存世的92件作品才一起出现在罗马、柏林和伦敦的展览中。
图为波提切利为但丁《神曲》创作的插画之一《地狱》，创作年份介于1480年到1490年之间。（图片来源：梵蒂冈图书馆网站）
尽管卢齐的书名叫《波提切利的秘密》，但波提切利为《神曲》创作的这些插图其实并不算秘密，而是遗失了，或者只是被遗忘了。波提切利在这些插图上花费了多年，但一直没有完成。某种程度上，这让当代评论家和历史学家们感到高兴，因为他们能够由此看到波提切利的创作过程。作为研究但丁的专家，卢齐在梵蒂冈图书馆中看到了这一系列插图中最完整的一幅——地狱。在波提切利笔下，地狱是一个巨大的漏斗，每一层都塞满了令人不适的亡者形象。卢齐说，在这幅画里，你看到“所有匪夷所思的错综复杂的细节和纹理凝聚成一个无缝的整体”。卢齐认为，波提切利的画作“本身就是一首首诗”，并且是“记录人类精神从一个时代到另一个时代的过渡”中的一个关键环节。
如今，波提切利已不再是“秘密”，而是一个知名度很高的画家。《维纳斯的诞生》出现在咖啡杯、钥匙扣、橄榄油瓶子和意大利面酱的罐子上，甚至Lady Gaga的身上——2013年，为了宣传她的单曲《维纳斯》，她穿上了一件印有这幅名画的裙子。卢齐说，人们现在将文艺复兴时代与一切进步、公平和美好的事物联系起来，但直到19世纪，约翰·罗斯金等艺术评论家仍抨击这一时期是“邪恶的时代”。不过，人生充满未知，罗斯金后来成了波提切利的忠实“粉丝”，不遗余力地向世界宣传他是一位多么重要的画家。
（编辑：唐快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