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时报汤林石编译】200多年前，英国士兵劫掠印度后，将一个机械老虎玩具作为战利品带回英国。这只“老虎”不停撕咬着一个英国“士兵”的脖子，成为印度人反抗殖民的象征。

《卫报》报道，在维多利亚与艾尔伯特博物馆（V&A博物馆），收藏着一件名为“提普之虎”（Tipu's Tiger）的文物。这是一个木质外壳的大型机械玩具，造型是一只近乎真实大小的老虎正在撕咬一名躺倒在地的英国士兵。转动老虎身上的手柄时，里面的机器会让老虎发出咆哮声。

这是V&A博物馆具争议的展品之一。它原本属于印度迈索尔王国的统治者——提普苏丹。当英军进攻并洗劫迈索尔时，这个老虎玩具被当作战利品带回了英国。

制作这个机械玩具的匠人是谁，已无从考证，但其工艺特点表明它融合了印度和法国的精湛技艺。从这些寥寥无几的细节中，作家塔尼娅·詹姆斯勾勒出了一群人物，他们之间的关系跨越了数十年，跨越了半个地球，成为小说《战利品》里的情节。

小说以17世纪末、18世纪初的真实历史为背景。年仅17岁的主人公阿巴斯无意间卷入了一场针对提普苏丹的阴谋，幸而宫廷里一位名叫吕西安·杜勒兹的法国钟表匠发现了他的木雕天赋，于是把他带到皇宫里。

幸免于难的阿巴斯很快成为杜勒兹的学徒，他们需要在6周内制作出一只巨大的机械老虎。这是提普送给最心爱儿子的礼物，作为儿子被英国人囚禁后归来的安抚。

性情古怪的杜勒兹意外地成为了阿巴斯的朋友，他鼓励阿巴斯磨练手艺，学习法语。

制作完成后，这只巧夺天工的“老虎”给阿巴斯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晋升，让他不由得飘飘然起来。“他的内心发生了某种变化，开始想象新的可能性，也许他的未来不仅仅是制作玩具和雕像？他凝视着地平线，想知道地平线外是什么。”詹姆斯写道。

但阿巴斯的梦想很快就破灭了。1799年，王城被围困，迈索尔王国沦陷在英国士兵的脚下。这场变故改变了阿巴斯的命运轨迹。“提普之虎”被带走，踏上了漂洋过海、跨越大陆的旅程，作为殖民掠夺的战利品被运往一名英国士兵的家中。

左图为《战利品》，右图为本书作者塔尼娅·詹姆斯。（图片来源：哈维尔塞克出版社/作家官网）

阿巴斯勉强活了下来，最终到法国避难，并与杜勒兹团聚。一次偶然的相遇让他认识了杜勒兹的教女杰安娜，并坠入爱河。阿巴斯意识到：他必须夺回自己的作品，夺回作为艺术家的真实身份。“他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罪行就是浪费上天赐予他的天赋，他内心燃烧的东西。这种燃烧让他走到今天，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让它展现出来，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这个不友善的世界——一个以种族为排名标准的世界。”

于是，阿巴斯遵从自己的心意和直觉，与杰安娜一起制定了一个计划，从英国士兵富有的遗孀那里偷回“提普之虎”。接下来的故事却讽刺感拉满：在西方世界，阿巴斯被当成了骗子，因为他太普通了——出身太低微、肤色太深，不可能创造出“提普之虎”这样非凡的作品。就这样，《战利品》提出了“谁会被写入历史”以及“他们为什么被写入历史”的问题。

从木雕技艺到帆船上的生活琐事，詹姆斯写作时显然做了大量的历史研究，但她并不追求摄影般的真实感，而是注重文字的趣味性、可读性和创造力。《战利品》是一部“英雄探险小说”，也是一个爱情故事，更是一个有关殖民历史的劫掠故事。

“人民永远不知道谁会从哪里来，会从谁那里夺走什么。他们所能做的，只是在每次权力易手时屈服于新的权力……每一次或大或小的变动，都会让他们脚下的土地变得更加松散一些，任何人都无法留下持久的印记。”詹姆斯写道。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在为被人记住而挣扎的世界里，阿巴斯坚持着自己的信念，他必须创造出一些坚不可摧的东西，“让我在离开人世后仍留有影响力”。

阿巴斯拒绝屈服于命运，正如殖民地上的人们拒绝屈服于殖民者。近年来，去殖民化、归还文物逐渐成为热门话题，在文化界和政治界引发不同观点。从贝宁青铜器到光之山钻石，丹·希克斯的《残暴博物馆》和萨特南·桑盖拉的《帝国领土》等著作研究了殖民主义的攫取行为，质疑文物是如何流入西方博物馆并被收藏的。

这只巨型“老虎”也成为印度人反抗英国殖民者的象征：作为苏丹统治象征的老虎不停地撕咬着一名英国士兵的脖子。通过想象这样一件文物的根源和来历，《战利品》追溯了殖民主义跨越两个大陆、历经65年的血腥历史，折射出印度饱受战争蹂躏的国家和王朝的沧桑巨变，也呈现出殖民主义给世界带去的混乱。这段历史一直影响着当下，影响着我们对艺术、身份和所有权的看法。

（编辑：唐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