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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丽雅:法国实验室证明,法国新冠毒株与中国毫无关系

近日,一些西方政府为转移国内矛盾压力,掩盖其对紧急卫生危机管理不善的缺陷,又制造出“病毒是实验室泄露”的谣言,引起严肃的科学家的公愤。一些媒体不查真相,反而推波助澜,也让科学家们震惊。近日(2021年6月5日),费加罗报以驻华盛顿记者采访美国学者David Asher为题,以含糊混杂的手法,诱导读者得出新冠病毒来自武汉病毒所的推论,就引起一些在法国研究新冠科学家的惊讶。疫情以来一直对新冠进行关注和参与研究的欧洲精准医疗平台首席科学家、让多赛实验室国家平台分子信号通路研究室主任、巴斯德研究院免疫学博士鞠丽雅教授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指出,溯源不是人为的生搬硬套,而是严谨的科学研究。中国科学家最早发现新冠病毒基因序列,并不意味着武汉就是新冠病毒的源头,更不能借此推断出是中国科学家制造。如果说因为首先发表了高质量的病毒序列就被扣上新冠源头的罪名,那么,最先发现艾滋(HIV)病毒的蒙塔涅日教授就不应该是获得诺贝尔奖,而是作为全球艾滋病的罪魁而推上审判法庭;发现细菌的巴斯德先生要为全球的致病细菌负责了。鞠丽雅教授指出,比较之下,武汉团队应该获得新冠研究的诺贝尔医学奖而不是被指责。而根据法国巴斯德研究院报告新冠患者基因测序结果,法国的新冠疫情和武汉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下面是记者采访鞠丽雅教授的实录。

鞠丽雅教授。(图片来源:本文图片均来自欧洲时报)

记者:我知道您一直以来就关注疫情的发展,并参与疫情的防控。法国发现最早的病例是来自中国武汉的游客,那您为什么认定法国的新冠疫情和武汉没有关系呢?

鞠丽雅:并不是我认为的,而是法国实验室经过科学研究证明的。的确,法国曾经有过4例湖北游客阳性患者。2020年1月24日,一对武汉年轻夫妇因发热就诊检测阳性收住巴黎公立医院集团的毕沙传染病医院(Bichat)。1月28日,一对湖北父女阳性收治于同一家医院,老年患者进入ICU。我当时应邀参与了患者管理,临床症状问卷设计,以及组织29日毕沙医院重症急救室主任等三人要求的视频会议,在北京时间23时与武汉传染病院重症急救室主任连线,详细讨论了重症抢救、并发症控制、出院指标等,这是一场真诚直率的学术交流。

2月14日,80岁的患者病故,是中国境外第一例新冠死亡患者。其他3位患者均治愈出院。治疗期间没有任何继发感染,传播链终止,从此法国的新冠告一段落。全法上下都认为自己逃过一劫。

2月28日,法国北方的第一例与中国没有任何关联的本土新冠患者,多次转院后,在巴黎皮提耶-萨尔佩特里尔医院(Pitié-Salpêtrière)死亡。

自此,开始了法国自己的疫情传播,以及连绵不断的嫁祸中国。

4月24日,巴斯德研究院报告新冠患者基因测序结果,证明法国新冠出自于本土的,在2020年之前就有流行的古老病毒株,测序数据证明法国病毒株的遗传性状与中国患者的病毒相差甚远。巴斯德研究院的研究结果令政客和媒体十分不满,在种种的干预之下,病毒研究、疫苗制备都曾经光芒万丈的巴斯德研究院此后竟然悄声无息。

记者:影响法国疫情走势的,是不断出现的变异毒株,有的媒体就此甩锅武汉,您认为这正常吗?

鞠丽雅:这是很典型的一种断章取义、胡乱联系的行为。事实上,法国也出现了检测不到的诡异变异和双突变。

病毒是地球的老住户,比人类的历史更久远。变异是其持久存活的本能,传播的数量越多,变异的几率越大。

自从2020年12月英国发现变异株发起,英国人为逃避封城向全世界出逃,也因此把变异株带入法国。由于西方国家的管控政策松散,这使得各种变异株有机可乘,英国株、巴西株、南非株都持续增长。就在眼光都盯着外国变异株的时候,法国借着598万感染的庞大基数,自己的本土变异株也自然冒出头来。

2021年的3月12日,法国西部布列塔尼省卫生局向法国卫生部发出通告,拉尼翁医院(LannionHospital)的79个新冠患者种,有8人临床症状明显,但多次检测都是是阴性,因重症插管从肺泡冲洗液里才检测出阳性结果。8人全部亡故,其中一人还曾接受过一剂疫苗注射(为了不引起恐慌,所用疫苗没有公布)。3月15日,法国卫生部向WHO紧急通告了可以逃避鼻咽拭子核酸检测的全新变异株。当地省医院提出对有症状但鼻咽拭子PCR阴性者,做血清学和CT检查,必要时进行肺泡冲洗,以及粪便和肛拭子来确诊。经过巴斯德研究院基因测序,布列塔尼变异株有19个突变点,其中9个在钉子蛋白段(H66D,G142V,D215G,V483A,D614G,H655Y,G669S,Q949R,N1187D),其中包含已知的D614G,而特有的H655Y突变,被认为是降低鼻咽部表达逃避检测的关键位点。这个100%的法国本土《布列塔尼变异株》因为没有英国变异株的501Y,而被定义为20C/H655Y,或B.1.616。

3月29日,法国东北部斯特拉斯堡医学院附属医院报告从二月份患者中发现主要在阿尔萨斯地区流行的新变异株,占当地感染率的4.2%-8.8%,因此被称为阿尔萨斯(Alsace)变异株。该变异株的特点是患者年轻化,重症增多。由于病毒突变位点恰好在病毒复制合成酶部位,因此考虑是病毒繁殖活力增加的原因。

3月31日,巴黎公立医院集团亨利-蒙多尔医院(Henri-Mondor Hospital)病毒实验室主任保罗特斯基(Pawlotsky)教授报告发现了一个全新的新冠变异株,变异株最早源于3个医院内工作人员。之后在巴黎大区、法国东南与西南地区流行,在法国的感染比例达到2%。这个变异株的特征在于存在2个缺失和18个氨基酸突变,其中8个位于钉子蛋白,并包含N501Y(英国)和L452R(纽约)突变,这些位点很可能加大钉子蛋白与人细胞受体的亲和力,参与病毒进入细胞,并阻止或降低因感染或疫苗产生抗体的中和作用。基因测序将Henri-Mondor变异株定义为19B,属于疫情早期就开始流行的病毒株。

法国这么接二连三的出现变异株,是很多吗?不是,恰恰非常少,因为法国政府没有提供组织大面积联合测序的资金与组织的支持,被测序的病毒株不到总感染数的2%。如果大面积测序,一定可以找到更多。

既然法国有了这么多变异,大家也都想知道它们怎么来的。法国《电报》(Telegramme)发表了一篇文章题为《为什么布列塔尼变异株是20C》。文章以很科普的口吻,介绍了新冠病毒的分类与变异株命名方法,还“很专业”地引用了Nextstrain网站的新冠病毒分枝图。而话题的一开始就说“新冠发起于武汉”,“19A与19B于疫情早期出现在武汉。从19A派生出的20A于2020年3月占领欧洲,继而分布于全球。20B与20C是从20A派生出的庞大分枝。于2020年夏季出现的从20D到20I变异株里包含了带有N501Y的英国株和南非株”。(Les19A et19B apparusàWuhan et qui ont dominél’épidémieàson début.Puis le20A,qui aémergéde19A,et a conquis l’Europe en mars2020,avant de se répandre dans le monde entier.Les20B et20C sont de grands sous-clades issus de20A présents depuis le début de l’année2020.Les clades classés de20Dà20I sont apparus au cours de l’été2020et comprennent deux«variants préoccupants»(VOC)avec des mutations de signature N501Y,le britannique et le sud-africain)。为了表明作者的专业性,作者还画了一张简化示意图,并解释说“Nextstrain是根据Gisaid数据库里的序列所做的新冠病毒基因特点的可视化的工具”。

对于大多数读者来说,看到这里,都会认为现在流行的所有新冠病毒都是从19A来的,而且就把“武汉源头”的思路给实锤了,也就达到了用嫁祸武汉来给大众洗脑的目的。而实际上Nextstrain所表达的病毒关系图的实际是什么,让我们来客观地看一看。

Gisaid全名是全球共享流感数据倡议组织,该组织于2016年建立专门汇集禽流感病毒序列。在新冠开始流行后,利用原来的软件基础,向全球征集新冠病毒序列,以便进行相互之间的比较。的确,当点开https://www.gisaid.org/网页,可以看到这样的图形,显示从疫情初起到现在,向Gisaid投送的新冠病毒序列的比较。

既然要做比较,就必须有对照参数。当打开网页的《Reference Sequence》栏,可以看到这样的专门说明(下图):“鉴于Wuhan/Hu-1/2019的高质量测序结果,被Gisaid用来作为正式参照序列”,而这个“19A”就是参照序列。

所以,武汉研究团队于2020年1月12日在《自然》杂志首先发表的新型冠状病毒的基因序列信息(doi:10.1038/s41586-020-2008-3),由于测序结果的质量高描述清晰,被Gisaid网站用来作为《参照序列》,用来与后来投递的新冠病毒的基因序列做对照比较,用计算机软件处理,主要是基于氨基酸相对突变率矩阵(常用PAM250),计算出不同序列间的差异性积分,而推演出可能的序列演化树。在这里,有一个定义必须弄清楚,用序列间的差异靠计算机软件做出来的“进化树“关系,只是一种理论性的演化推断,而不是家系或传代关系。就好像白人与黑人做比较,二者都是人,计算机登记的差别在于肤色,但不是亲子关系。

另一个很有权威的新冠序列数据库,NIH下属的NCBI新冠病毒资源库(NationalLibraryofmedicine,https://www.ncbi.nlm.nih.gov/sars-cov-2/)也同样非常清楚的标注,参照序列采样的是中国发表的NC_045512/HU-1序列。

因此,这些白纸黑字的客观证据,清楚地说明计算机只是可视化的推演,参照序列不是发起«emerging»序列。

根据Gisaid和NCBI的病毒基因库数据,还延申出一系列的软件系统,比如Next strain,PangoLineages,CovSpectrum,Mutation Situation Reports,CoVariants等。软件再怎么变,参照序列的原则没有变。“参照”序列不是“源头”序列,这个是最起码的科学常识。

我认为,法国《电报》的记者在不尊重客观数据(或者根本没有看数据库内容),断章取义信口雌黄,把法国布列塔尼和武汉时间相隔15个月的病毒株硬扯上关系,用文字狱嫁祸武汉,要么根本不懂,要么就是故意为之。当然他们的目的在于洗脑,来蒙骗不了解数据库原理的平头百姓。

如果按照《电报》记者画的这个示意图,法国的2021年初出现的20C/H655Y变异株应该是南非2020年9月出现的20H/501Y.V2的祖先。如果说A家族的重孙子出生很久之后,B家族的祖爷爷才出世,二者之间只有一个原因,他们不是亲缘关系。所以在编谎言的时候,也要好好想想,自圆其说。

记者:您认为中国科学家率先发表的新冠病毒序列,对控制新冠疫情有什么贡献?

鞠丽雅:2020年底,武汉金银滩医院专人专车把12月20日采集的不明原因肺炎病例样本送至中科院武汉病毒所,经过多个研究机构的协同工作,2020年1月12日,中国疾控中心、中国医学科学院、中科院武汉病毒所作为国家卫生健康委指定机构,向世卫组织提交新型冠状病毒基因组序列信息,在全球流感共享数据库发布。WHO就此发布说,“中国于1月12日分享了新型冠状病毒的基因序列信息,对其他国家开发特异性诊断试剂盒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的确,这个率先发布的基因序列,是全球早期检测试剂开发的重要依据,法国巴斯德研究院如此,中国如此,全球也如此。

没有序列,就没有PCR;没有试剂,就无法实现世卫组织呼吁的“检测检测再检测”。中国发布首个序列让新冠从盲目找寻进入可测定-可诊断-可跟踪的流行病,可见此贡献具有着里程碑划时代意义。而且迄今全球开发的新冠疫苗都离不开中国报告的基因序列。

如果说因为首先发表了高质量的病毒序列就被扣上新冠源头的罪名,照这个逻辑,最先发现HIV病毒的蒙塔涅日教授应该是全球艾滋病的罪魁,而不是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了。发现细菌的巴斯德先生也要为全球的致病细菌负责了。相比之下,武汉团队也应该获得新冠研究的诺贝尔医学奖才是公平公正的。

记者:对于新冠病毒的遗传基因特点,法国实验室对此有没有专门研究?他们得出了什么样的结论?

鞠丽雅:前面已经说明了Gisaid和Next strain里的进化树仅仅根据基因序列里核酸的不同来用计算机软件推演的。但是,在生物的家系研究中,亲子关系首先要寻找的是相同的遗传性状,又因为生物体的遗传是有连锁性的,也就是我们在生活中看到的“这个孩子和爸爸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因此,家系研究的关键点是,首先要找到共同的基因特点,然后再根据其它的点突变数量来判断传代的情况。

法国巴斯德研究院于2020年4月24日发表的《法国新冠病毒遗传基因特点》用的就是家系研究方法(下图)。

巴斯德研究院研究结果家系图很清晰地显示出,法国北方地区的新冠病毒都来自于同一个家族,因为都带有C3037T_C14408T_A23403G的连锁遗传印迹,再根据点突变的数量来判定出,2020年4月份流行的重症患者的病毒已经是第8代或者更老,说明法国早在2020年初或者更早的时间就已经有新冠病毒传播。这个结果也与后来的2019年9月的法国零号患者跟踪获得很好的印证。巴斯德研究所基因序列分析中包含了巴黎收治的4例湖北患者的样本,他们感染的病毒株携带G22661T印迹,和法国病毒株完全不同,属于八杆子都打不着的遥远并且年轻的家系。又因为这4个患者来自湖北不同的城市,序列上是有着小差别的两个病毒株。

巴斯德的测序结果,在时间点、地域点和核酸点上,都证明法国的毒株不仅和武汉的不是一个家系,而存在时间更久远。这也好比在同一时间点上,B家族是第九代孙,而C家族是第二代孙,哪个家族更老,一目了然。

根据巴斯德研究所结果的推断,法国北方医院对2019下半年原因不明肺炎患者CT片查对,发现“白肺”患者的新冠检测阳性,2019年9-11月间的多个个阳性患者与中国没有任何关联。意大利米兰国家癌症研究所的Gabriella Sozzi教授领导的研究团队证明,SARS-CoV-2病毒于2019年夏天已经在意大利传播,2019年参加肺癌研究项目采集的血液样本中检测出新冠阳性。另一团队证明2019年底米兰、都灵和博洛尼亚等地的生活污水中新冠病毒阳性,说明至少已经有很多数量的患者,才能造成污水中的病毒被检出。

本着科学研究的精神,应该公布这些病毒的基因序列,并纳入Gisaid和NCBI数据库,对新冠病毒的演化进行更精确的推演和定位。至少不能把2019年9月的欧洲毒株与2019年12月的武汉样本混为一谈,更不能把后者硬扳成前者的祖先。

从新冠流行的总体情况看,多个源头,多点爆发,已经是很明显的客观事实,正是需要严谨的大量的数据来证明。

记者:那么,100%法国本土的20C/H655Y变异株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鞠丽雅:法国20C/H655Y这个变异株到5月12日仍然在传播,GISAID数据库里记录的全部来自法国本土。这个毒株在鼻咽部很难检测到,已经确诊的49例中18例死亡,死亡率为43%。可以说是全球死亡率最高的和最可怕变异株。不过媒体一直在淡化这个变异株的情况,反而对从英国株发生的新变异大加渲染来转移视线。

在疫情以来法国政界和学术界备受争议的拉乌尔教授提出了独立的看法。马赛传染病研究所在2020年6月就向Gisaid数据库提供了2个20C新冠病毒株的序列,说明这个家系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在法国西南部有传播。拉乌尔教授认为法国的20C病毒家系应该与这些地区的野生水貂养殖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因为新冠病毒的人传貂或貂传人已经得到证实。在2020年11月间,荷兰丹麦西班牙意大利宰杀数百万新冠感染的水貂时,法国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但是没有公布水貂新冠病毒的序列。因此,拉乌尔在采访里专门指出《为什么要隐瞒水貂新冠病毒序列?》。

丘吉尔说过“当谎言已经围绕地球走了半圈,真相还没提上裤子“。画个线条,编个谎言,乱扣黑锅之类的文字狱,是很容易且毫无成本的。但摆事实讲道理,则需要花时间和精力。新冠病毒是通过接触来传播的,只有锁定传播链条才能找到亲缘关系。任何隔空播散或意念指定源头,都是对大自然客观规律的无视。面对这场新冠疫情,还有很多的未知数需要探讨。只有坚定地坚持严谨的科学研究,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

记者:谢谢鞠丽雅教授的科学解读。

(编辑: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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